伐罗克特的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凡。
驰名大陆的葡萄庄园的家主内罗·斯坎尼,因为非法种植、贩售禁药罪被捕,同案犯还有深受他信赖的管家阿比盖尔及几名工匠。
只是两名首犯都身负重伤,目前暂时留在伐罗克特接受治疗,等到体态恢复后,再押解至大城市的司法会所予以审判。
回到斯坎尼家的庄园,骑士们已经开始四处搜集证物,正在被询问的柯迪顿只朝着斐蓝他们盯了一眼便转回头去,再没打一声招呼。
只是,斐蓝分明地看见他微微地冲自己点了点头。
犯下诸多命案的杀人魔,则在首次披露了身份之后乘坐帝国的货运列车逃之夭夭。因为货车仅途经伐罗克特站却并不停靠,因此立时采取追缉已经非常困难。
尽管如此,负责“杀人魔”一案的帝都骑士安威·克里科,毅然决定连夜出击。
“看那家伙的行动方式,他在中途跳车逃亡也并非难事——若是现在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再难寻觅其踪。”
安威与借调来的四名伐罗克特骑士分乘马匹,沿铁路线追踪查勘,一旦发现可疑迹象,立即采取行动。
临行前,他在马上向斐蓝伸出手来——
“你们刚到伐罗克特时,对你们说了些很不礼貌的话,在此我需要道歉。斐蓝,你是个很有潜力的男孩,希望将来的某一天,能在历史的绘卷上看到你的大名。”
“不,先生过奖了。”
安威的称赞反而让斐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有先和他握手致意。
年轻骑士的手心滚烫,恰似他那潜藏于内心的正直的火焰;蓝心中也不由得激动起来。
“祝安威先生一路顺风,武运长久。”
“哈哈,你也一样——让我们有缘再会吧。”
马鞭划破寂静的夜空,发出凌厉的声响。
一行五骑没入夜色当中。
小女仆薇薇安——哦,不,现在已经不再是女仆了——因为在斯坎尼家族的工作经历,必须同样地前往骑士团接受调查。不过,据安威之前的吐露,她本人清白无辜,应该很快就可以离去。
“薇薇安小姐,真是抱歉——害得你工作都没了。”
对这件事,斐蓝仍惴惴不安。
“哪里哪里。我也做厌了呢——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换个新环境,搞不好还能来一段浪漫的邂逅呢。”
她应该还未从失去朋友的噩耗中恢复过来,现在也只是强颜欢笑而已——
即是如此,斐蓝也并不会为她担心。毕竟单纯乐观的她,终究会被时间抚平伤痕。
“那,弥娜小姐,你也要加油哦。”
跟着骑士团成员离去之前,薇薇安和弥娜再次拥抱彼此;薇薇安趴在弥娜耳边的这句话,又令她害臊起来。
为了报复,她不怀好意地狠狠捏了薇薇安的屁股一下。
“哼哼,将来早晚也要被男人捏,不妨我先尝个鲜——呜哇!”
斐蓝用重重的一记手刀阻止了语气愈发接近中年大叔的妹妹继续胡闹下去。
羞不可仰的薇薇安挥手向兄妹俩道别,接着便在两名骑士的带领下依依不舍地离去。
“困死我啦。咱们也要明天出发吗?”
弥娜狠狠地伸了个懒腰。
“是啊。前往中部的学会都市博贝特——那正好是葛雷万所乘那辆列车的下一站。我们要在那里打探有关‘杀人魔’的消息,同时也稍作休息——这两天咱们俩可忙得够呛呢。”
斐蓝挠了挠头。
“只是叔叔居然不一起去,有些意外呢。”
“……对啊。”弥娜回忆起卡凯尔临行之前的话,心中仍不免有些莫名其妙——
卡凯尔在看到骑士团所回收的葛雷万的右腿之后,神情一下大变。
在这条断肢里,找不到血管和神经或是类似的结构,肌肉也完全没有活性。
但是从骨骼及关节的结构来看,那又并不像是人为制造的假肢。
卡凯尔对兄妹俩说,他认识一位研究范围广泛的医生,应该能够对解决这个问题有所帮助。在兄妹俩继续展开调查的同时,他也要先去拜访这位医生,以便早日解开杀人魔身份之谜。
卡凯尔给斐蓝留下那位医生的通信地址,约好兄妹俩在博贝特安顿之后立即去信与他联络。
在乘坐马车出发时,卡凯尔忽地把弥娜叫到一旁:
“若是发现你哥哥有什么特别的行为,一定要及时向我汇报。”
弥娜不解地睁大了眼睛。
“特别的行为是指……?比如说对我做这样那样?”
“……你从哪里学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这个倒还真的不算——至于什么是特别的,就交给你自己判断吧。”
扔下这句话之后,卡凯尔便乘车出发了。
“虽然还是不明白,不过,能够和哥哥单独旅行耶……好棒的。”
少女内心暗暗地兴奋起来。
不过,紧接着,她看到了正向他们走来的白胡子老人。
“西翁先生……”
斐蓝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没想到老人直接在他的面前深鞠一躬,吓得他目瞪口呆。
“我想,我应该向你道歉。至于为什么——聪明的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对啊。”斐蓝微微一笑,“算了吧,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打昏自己,并且喂下安眠药并把斐蓝扔进葡萄园的,明显就是西翁。
独自在前庭搜查斐蓝下落的他,有充足的时间去做这些事情;由他用肩膀顶着矮小的斐蓝,越过墙壁也并非难事。
醒来之后,斐蓝已知晓自己在西翁的剧本中,扮演的恰好是诱饵的角色。
在火车上相遇时,西翁便觉得他们小孩子的身份能够很好地应付调查中遇到的问题;在得知他们就是两年前目击“杀人魔”的兄妹俩时,西翁更加欣喜若狂。
而在查特莱府门前发生枪击案后,西翁察觉到“杀人魔”那一部剧本的存在。
小心地按照对方的剧本演出的同时,西翁也在末尾写下了一笔圈套,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便是利用斐蓝的失踪大做文章,诱使杀人魔展开行动。
最终,他的计策完美无缺。倘若不是对方身上有着奇特的能力,现在早已被缉捕归案了。
“我不奢求你能够原谅我,但是我想让你明白这便是我的行事作风——不计较牺牲,不考虑感情,唯有结果可论成败。一个成功的策士,应该具备这种决心和勇气。”
斐蓝没有把这些事情都告诉弥娜,否则依她的个性,搞不好真的会和西翁拼命。
因此,小姑娘现在还听得一头雾水。
“……西翁先生,我认同您的思想,但是不代表我赞同您的做法。”
沉思良久之后,斐蓝如此回应老人的致歉。
“如此便好。今后我们大概难以再有共事的机会了,就把这个送给你做礼物吧。”
西翁从怀中掏出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的短剑——那也是他最为珍爱的物品之一。
斐蓝心知珍贵连连拒绝,老人却把短剑硬塞给他,转身便扬长而去。
他还要在这座城市里盘桓数日。
斐蓝知道,他要再和老友内罗做一次长谈——大概这次,能解开两人之间的隔阂吧。
这位老人,也许并不像他自称的那样冷酷无情。
诸多友人纷纷离去,斐蓝心中生出些许寂寥之情。
但,那并不能阻止少年在心中下定决心——
“葛雷万,这次阻止了你杀人,是我稍胜一筹;下次见面时,一定要让你彻底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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